這一篇文是用特殊傳說(作者:護玄)的世界觀和既有角色加上我與朋友私設的角色們下去寫的。
其實寫好放了有一陣子,因為私設多怕踩到太多人的雷所以沒放上來,但同學們的反應讓我想試著讓大家看看。
雷私設的特傳迷請勿進入閱讀喔,謝謝!
因為是特傳的背景,所以沒有看過特傳的讀者應該會看不懂,很抱歉><!
在此也大推特傳!!請還沒看過的孩子不彷將其加入讀書清單喔
私設角色有三位,是三姊妹,分別是翾渺、黎櫻、灕浠。
因為這次敘寫的是雙子的故事和雲翼族的過往,所以灕浠沒有出現。
那麼正文開始,謝謝能接受及願意閱讀的各位
如果那年,我能再堅強一點,被選為首領的那個孩子或許就能像最初那樣開心的笑著。
真的,很對不起。
天藍的碎布綴上了雪白的紗,午後的天氣溫和的令人昏昏欲睡。
「哈~啊」
高舉雙手、舒展疲憊的身軀,剛完成任務的少女嘴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好!睡上個三天三夜吧!」
「翾翾!」
才剛走回黑館大門口打好如意算盤,翾渺身後就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翾翾,有妳的信哦!」
回頭,她看見總是被雙胞胎妹妹耍著玩的妖師快步從遠方跑來,手上揮著一封雪白微光的信件。
——瑩翼祭典的邀請函。
「呃,翾翾,妳怎麼了?」看著拿到邀請函後就陷入沉默的翾渺,褚冥漾小聲的詢問。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沒漏看剛剛翾渺看見邀請函時的震驚,很少見的,向來都很歡脫的少女居然會突然沉默。
但這封邀請函上除了當代首領的力量之外再也感覺不到其他,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啊。
看著信封上翾渺雙胞胎妹妹的漂亮簽名,褚冥漾露出不解的表情。
「終於要,重新舉辦了嗎?」微弱到幾乎融於空氣中,打破沉默的是一直呆愣的翾渺。
「什麼?」不太懂翾渺的話,褚冥漾偏了偏頭。
「……」
「翾翾?」褚冥漾再次輕喚。
「啊啊抱歉。」回過神,翾渺露出帶點歉意的笑,「只是,瑩翼祭典已經很久沒有舉辦過了,所以收到邀請函讓我有點吃驚。」
「誒?為什麼?」
據他所知,瑩翼祭典是雲翼族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活動,持續一個禮拜的祭典,除了首領必須帶領賢者們進行祈福與特有儀式,就像人類一般,瑩翼祭典也會有許多吃喝玩樂的攤位。
但雲翼族向來不是個高調的種族,是一直到翾渺和黎櫻這對雙胞胎姊妹進入學院和公會後,有關雲翼族的資訊才較為開朗,所以公會擁有的相關資料其實很少,對於瑩翼祭典,他能得知的僅止於此。
一個揚手,無視門上那些扭曲的黑色猙獰臉孔,翾渺推開黑館大門,並示意要妖師進來,「因為,雲翼族曾差點被鬼族滅族。」
「呃,什麼?」看著眼前的人用著不過在說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出很驚悚的話,這次換褚冥漾錯愕了。
他的反應讓翾渺輕輕的笑了,很清澈的、甚至帶點淡漠,少女的聲音訴說著被刻意隱藏的曾經。
※
七年前,雲翼族,純淨之地。
蓊鬱的森林枝葉層疊,本應被遮擋的陽光透過茂密的透明葉片,照耀大地。
即使陽光灑落,森林卻絲毫不察躁熱,舒適的風輕撫臉頰,甚至有些涼爽。
森林深處,一片開闊的嫩綠草地上坐落著不小的村莊,木製的房屋整齊排列成街道,高處掛著的純白旗幟繡著金色的種族圖騰。
拍著金翼,忙碌的族人來來回回、一群一群地四散在村莊裡,每個人都為了祭典忙的不亦樂乎。
站在村落最前方,忙著指揮準備工作的雲翼族首領有著及腰的銀色大波浪捲髮,身著純白的紗質長袍,看不出歲月的漂亮臉孔噙著笑,閃著星辰微光的翅膀上有著比一般族人更為複雜的金色紋路。
「母親!」
耳邊剛傳來重疊的歡樂呼喊,來不及回頭,美貌女子就感覺到被兩個嬌小的身子從身後抱住了腿。
低頭一看,兩個年約十歲的女孩手上抱著滿滿的透明花束。
「我們把瑩花採回來嘍!」晃著小腦袋,翾渺漾著大大的笑容,梳成公主頭的海藍色長髮跟著她的動作,在輕柔的陽光下暈出一層層光暈。
「妳看,有這麼多!」把懷裡滿滿的花朵獻給母親看,跟翾渺比起來,相對沉穩的黎櫻笑得甜甜的,撥到側邊的銀灰長髮隨著微風輕輕的飛揚。
「真棒!有這麼多的話,祭祀儀式時就不用擔心了。」摸摸兩人的頭,雲翼族首領笑得很溫柔。
「那,接下來……」身為姊姊的翾渺一蹦一跳,很愉快的拉著母親的右手晃來晃去,「翾渺可以去寄送邀請函了嗎?」
妹妹的黎櫻晃著母親的左手,「妳說只要我們採完瑩花回來就讓我們去,不可以食言。」
「我知道。」拗不過姊妹的執著,女子指了個方向,「邀請函都在賢者哥哥那裡,去跟他拿完就可以去了哦。」
「好!」純粹到不染雜質的天真無邪,女子看著一前一後蹦跳著離開的身影,心中暖暖的。
如果這樣的日子能持續下去就好了。
摸了摸不斷跳躍的眼皮,女子衷心的盼望著。
雲翼族是十分古老的種族。
妨若薄紗的翼紋著細緻的金色圖騰,散著星辰的細碎光芒、擁有強大力量的翅膀是其種族最重要的特徵。
身為世界創始種族之一,雲翼族傳遞著世界的狀況,不論是大氣、土地、亦或生存於其上的所有種族。
守護與祈禱,背上那對美得炫目的翅膀有著世界的力量。
有人說:雲翼族的翅膀是世界贈予的祝福。
原本該是如此。
「母親!翾翾把邀請函送到定點了哦!」收起小小的翅膀,女孩蹦著腳步,深藍色的長髮隨之跳躍。
從出去到回來,總共三個小時的路程,不見女孩臉上有著疲倦的神色,相反地,滿溢著喜悅,翾渺跑進了純淨之地。
「母親!翾翾很……棒……吧……」
她沒看見族人們堆滿笑臉的招呼。
純淨之地,透明的花木糝著微光,隨風擺動。
女孩的瞳孔失去焦距,睫毛輕顫,在白瓷般的臉頰留下跳躍光影。
啪嗒一聲,不自覺向前的腳步踩上了濃稠的液體。
「母、母親……」女孩的聲音在發抖。
彷彿有一塊石頭重壓胸口,翾渺為了呼吸只能急促地換氣,卻依然感到痛苦。
劇烈的害怕在短短一瞬間就侵襲了她的意識。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在完全昏厥之前,有一雙小小的手臂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軀,並擁入懷裡。
收緊手臂,似乎很害怕,翾渺感受到那人顫抖的身子。
然而那個懷抱就像午後的陽光,一樣地令她心安。
然後,翾渺陷入了沉睡。
銀白色的黏稠液體蔓延,嫩綠小草染上濃濃的血腥味。
原本因祭典而忙碌熱鬧的純淨之地,此刻寂靜的恍若死城。
坐在地上橫抱著昏厥的姊姊,黎櫻將臉靠在翾渺的頸側,無法抑制顫抖,身體本能性的大口換氣以迫使自己冷靜。
有人說:雲翼族的翅膀是世界贈予的祝福。
或許那一刻的雲翼族寧可不要這份饋贈。
不知道過了多久,呼吸逐漸回復正常的節奏,小小年紀的黎櫻終於再度緩緩地抬起頭。
看著眼前的畫面,女孩瞳孔收縮,不自覺地又收緊了抱著姊姊的手臂。
四散的族人屍體,其中還摻和著一些鬼族的,紛亂踩踏過的草皮明顯能看出剛剛經歷過的惡戰。
被隨意丟棄的族人屍體中,有斷掉手足的、也有被砍下頭顱的,唯一的共通點是——
——他們都失去了翅膀。
滿地的銀白血液大都從族人的背上湧出,怵目驚心,黎櫻覺得連心臟都在顫抖。
母親……
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女子的笑容,甜甜的、很溫柔。
『要好好的保護姊姊哦。』
深深吸了一口氣,黎櫻擦掉眼角泛出的淚水,抿嘴,一反之前的畏懼,眼眸裡透出不符合年齡的堅強。
必須要保護姊姊。
已經答應過母親了,所以必須堅強。
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孩,安穩的表情讓她稍稍安心下來。
「小櫻?」
孤寂的空間突然傳來兩人以外的聲音,這讓黎櫻瞬間繃緊了神經。
即使只有十歲,經過身為神族的父親長期訓練,女孩依舊擁有基礎的實戰底子。
小心翼翼地轉過頭,站在後方的男子將一頭純白長髮梳在腦後,淡漠的容顏沒有多餘的表情,身上穿著類似祭司的長袍,紋著金色圖騰的翅膀閃閃發亮。
即使站在一片血腥之中,依舊能感覺到他的莊重優雅。
「賢者哥哥!」黎櫻大喊,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看著快步走近的男子,似乎有什麼哽在喉嚨,黎櫻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甚至帶了點哭腔,「翾渺她暈過去了,然後母親……」
白皙的手掌搭上女孩小小的腦袋。
很溫柔的,帶點冰冷的手揉了揉她細緻的頭髮。
單腳跪地的男子依舊淡漠,但或許是錯覺,黎櫻總覺得賢者哥哥的表情似乎比剛剛柔和許多。
「時間不多了。」收起手,接過黎櫻懷裡的女孩,男子橫抱著翾渺,緩緩地站起身,「我帶妳們去找首領,她正在等妳們。」
「不過要快。」
走在略帶濕冷的通道,小黎櫻跟在賢者哥哥後方,亦步亦趨。
施加了層層疊疊的隱藏和保護陣法,這個位於純淨之地深處的洞穴不算大,寬度大約只能容許一個人通過。
雖然內部十分陰暗,但兩人微亮的翅膀照亮了眼前的方向,小路蜿蜒,走在前方的男子沒有遲疑地走過一個又一個叉路,顯示了他對這裡的熟悉程度。
奇妙的是,四周的溫度隨著他們的深入逐漸變得暖和。
沉靜的洞穴,有著滴水的回音。
賢者哥哥逐漸地加快步伐。
為了跟上,小小年紀的黎櫻從慢步變成小跑。
「咚!」
跑了一段距離,走在前方的男子突然停下腳步,導致後方的女孩一個措手不及,迎面撞上挺立的背,發出很大的撞擊聲。
黎櫻痛得捂住小臉。
「賢者哥哥……」
女孩皺眉,抬起頭,才發現原來小路已經走到最底,眼前是封閉的牆。
只見賢者哥哥將手掌貼上土牆,一個漂亮的雪白陣法旋即在他手下展開。
就在那瞬間,原本封閉的小路突然挑高,拉出巨大的空間。
高約三層樓,能容納千人以上,寬闊的空間四周結著許多六角柱體的澄澈水晶,晶石折射光芒,閃爍而不刺眼。
中央則有一坐開放式的雪白階梯向上延伸,階梯盡頭貌似是平臺,小黎櫻試著惦起腳尖,但年幼的身高依舊看不到高臺上有什麼東西。
前方的賢者哥哥突然向一旁禮貌性的點頭,黎櫻這才發現門口附近站著一排和賢者哥哥有著一樣衣著的同族,其中男女皆有,頭低低的,女孩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上去吧。」
側身,賢者哥哥讓出道路,語調冷冷淡淡,銀色的眼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哀戚,「首領在上面等妳。」
望著男子,黎櫻讀不懂他的情緒,卻突然感受到一股沉重壓在心頭。
躊躇片刻,女孩終於踏出步伐。
一步、兩步……踏上臺階的剎那,黎櫻的鞋底踩上黏稠的銀白液體。
因為臺階雪白,所以遠看看不出來,靠近一看才發現臺階上拖著一行銀白的血液,直至盡頭。
撐大眼,呆愣片刻,女孩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
抬頭看著最上方的平臺,女孩開始跨步跑上階梯。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剛剛賢者哥哥說:「時間不多了。」、「動作要快。」
也突然瞭解了那個淡漠而哀戚的表情。
所以她很害怕。
踏上平臺,女孩大口的喘著氣,白皙的臉頰因奔跑染上紅暈。
在黎櫻眼前展現的,是比她所想像的還要更為寬廣的半圓形平臺,上方沒有什麼特別的擺置,只有略微後方處放置著一塊很巨大的不規則水晶,金色底座上雕刻著華麗的圖騰,水晶的一面被磨的彷如鏡面,整塊都散發微光。
她所擔心的女子就坐靠在水晶旁。
雙眼緊閉,眉頭深皺,全身染血的女子呼吸聲粗重,胸口緩慢而明顯的起伏讓人很明確地感受到她連呼吸都十分吃力。
很勉強的將身子靠在水晶旁,或許是因為傷口疼痛,女子無力攤在地上的手時不時地抽搐著,看得連黎櫻小小的心都跟著一下一下揪緊。
「母……親……?」
第一時間,黎櫻其實有點無法辨認眼前的人。
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一直都掛著溫柔的笑,會輕輕地摸著雙胞胎的頭,教她們很多很多事情,說著一個又一個故事。
從小被呵護備至的她們,還未曾如此真實地面對過這世界的黑暗和殘忍,所以黎櫻對於這突然奇來的衝擊感到很彷徨、手足無措。
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聽到聲音,女子慢慢地睜開雙眼,看到女孩的那瞬間,原本疼到扭曲的面孔撐起笑,幾乎是氣音,女子開口:「……小……櫻,過來……」
看著一愣一愣走到身旁坐下的女孩,女子佈滿傷口的手覆上黎櫻的臉頰,「妳……沒事,真是……太……好了……」
衝著女孩笑了笑,女子左看右看了黎櫻的身後,卻沒有看到另一個孩子,「翾翾呢?」
「翾翾暈過去了,現在在賢者哥哥那邊。」還有點呆滯,女孩據實回答。
「呵呵……」聽到兩個孩子都沒事,女子放心似的笑著,但這樣的情緒反應卻讓換氣更加吃痛。
她很清楚,她的時間不多了。
「小櫻……母親呀……想要……拜託妳……一些事情……」幾乎是從牙縫裡硬擠出的聲音,伴隨著幾聲呻吟,時間的流逝遠比她所想像的還要快,「妳是……被世界選擇的,雲翼族下任首領……本來……我是想好好……陪在妳身旁,慢慢教導妳……但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笑意深厚,女子看著自己年幼的孩子,「以後……賢者哥哥會陪著妳……輔佐妳成長為一位出色的首領,妳神族的父親……也很清楚所有的事項……所以……不要擔心,首領一職,妳是最好的人選。」
睜開快無力闔上的眼皮,女子盡可能的讓自己保持意識,「還有、翾翾……太胡鬧,情緒直來直往,是最令我掛心的……,妳向來較為沉靜,所以……請一定要……好好地保護翾翾,如同妳以前跟我做過的約定。」
「……好嗎?」
望著黎櫻,深深的,女子朦朧的眼神帶著一點懇求和歉意。
看著這樣的母親,黎櫻腦袋嗡嗡作響。
事情發展的節奏太快,小小的腦袋一點都跟不上,什麼首領、什麼人選、什麼保護……她什麼都不清楚,甚至連母親眼底的歉意是為什麼都不明白。
她只明白一件事情。
「……如果這是母親的希望,我會答應您。」
只要是母親的願望,不論責任多重,她都會承擔。
不同於一般孩子面對母親傷重時應有的哭鬧,黎櫻皺著小小的眉頭,不斷 眨眼以忍住淚水,並緊緊的咬住牙根。
讓母親放心,這是她最後能為她做的事情,所以她必須堅強。
即使現在的她也和同齡的孩子一樣地依賴母親。
「小櫻……」顫抖的雙手輕輕捧住女孩的小臉,拉近,女子將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笑容依舊,黎櫻卻看到了從白皙臉龐滑落的星光,「謝謝……還有……」
堅持了許久的手掌終於無力地落下。
「……對不起。」
雙胞胎十歲那一年,雲翼族那對滿盈力量的翅膀成了鬼族的目標,因而慘遭殺虐。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太過迅速,當時正忙碌於慶典的雲翼族根本來不及反應,戰士陷入苦戰,族人的翅膀被硬生生地從背上扯下。
失去金翼,看著鬼族扭曲而噁心的笑容,這個被世界眷顧的種族承受著最大的悲劇。
幸虧當代首領和賢者們死守命脈,雲翼族才得以保護餘下不多的族人,未被滅族。
這些都是黎櫻之後在成長的過程中慢慢得知的。
當時她根本就不清楚後來是怎麼跟著父親回到神族、怎麼度過母親的喪禮、怎麼接受他人的慰問。
她只記得母親死去的當下,她的心痛到整個人都在發抖,暈眩、想吐,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當一個人心痛到極致,會連怎麼哭泣都忘了。
母親的喪禮上,身著黑衣,面無表情,黎櫻看著同齡的姊姊哭得撕心裂肺,心情卻毫無波瀾。
十歲的孩子在一夕之間變得很安靜、很成熟,甚至太過冷漠。
親戚間細語:「那孩子真無情。」、「太可憐了。」
置若罔聞,黎櫻依舊沉靜地看著母親安詳而優雅的遺容。
在母親的後事處理完畢之後,這個女孩為了接任首領而開始投身於各式課程和訓練,心無旁騖的態度讓她進步飛快。
但女孩沒再笑過。
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的翾渺突然對這個跟自己朝夕相處了十年的妹妹感到陌生。
時間彷彿停擺了,兩人逐漸變得疏遠。
寂寥的空氣,一年又一年。
然而,時間會沖淡傷口,哀戚將逐漸消卻。
而雙子停擺的時間,也終將開始轉動。
※
「整件事大致上是如此。」
斜陽夕照,茶杯上裊裊白煙染上金黃,向上騰捲,然後安靜地消散在空中。
黑袍的房間,翾渺和褚冥漾兩人坐在客廳沙發上,訴說完回憶的少女拿起茶杯,杯身與杯盤輕敲出陶瓷清脆。
褚冥漾看著一臉淡然,彷彿剛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並輕勾嘴角的少女,他總覺得該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但妳們姊妹現在看起來並沒有很生疏啊。」
內心百般掙扎後脫口而出的話讓他很想砍了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種時候應該要說些慰問或哀悼的話吧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在腦袋裡崩潰,看著挑起一邊眉梢的少女,褚冥漾笑得一臉尷尬,「呃呃、如果不方便回答……」
「因為小櫻總是逞強。」
金黃色的光彩灑上了翾渺蔚藍的髮絲,一直偽裝漠然的少女露出了苦笑。
「這個孩子從不懂得依賴,老是一昧向前,因為害怕給別人造成麻煩所以選擇獨自承擔。但她的倔強讓我很寂寞、很難過、不知所措。」偏了偏頭,光暈波動,翾渺的嘴角勾起彎月,「所以當年我請求父親讓我跟著小櫻回到雲翼族,任性哭鬧著求賢者哥哥把一切告訴我。然而在知道了所有事情之後,我除了自責什麼都做不到。」
「從那時開始,我每天拚命的拉著她、黏著她、鬧她,想盡辦法把兩人的關係再次拉近,就算她因為我的昏厥、不夠堅強而怪罪我,我也想試著讓她露出笑容。」
望著少女海藍的雙眸,褚冥漾在其中看到了些許動搖。
她一直都很自責。
對於當年自己的昏厥,導致了妹妹必須孤身一人扛起一切,她非常自責。
所以她害怕,害怕黎櫻的疏遠。
就算很微薄,她也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補償妹妹。
因為,她最喜歡黎櫻了!
「或許是受不了我的騷擾,那孩子終於慢慢地從毫無反應到會淡淡地回我一兩句話,然後逐漸放開心懷,我們之間也是經過多年才恢復成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低下頭,翾渺輕輕含了一口茶,嘴裡甘甜彌漫。
空氣在她語音落下後再次陷入靜默。
偷偷看了眼沉思的妖師,翾渺嘴角笑意濃厚。
她原本不打算說出自己當年的心情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褚冥漾問出那句話時,她總覺得眼前這個人能懂得她的害怕。
或許,只因為他是褚冥漾。
輕聲嘆氣,正思考著自己會不會不小心說太多時,翾渺突然感受到一隻溫柔的手輕撫著她的頭頂。
很溫柔、像是害怕碰疼她,那隻手順著髮絲輕輕移動。
「妳很努力呢。」
聲音輕柔如微風,少年微微瞇眼,嘴角盈盈笑意,「黎櫻一定都能明白的,妳的心意。」
一陣怦然,翾渺心中一股無法言喻的心情油然而生。
甜甜的、暖暖的,心臟用不曾有過的速度激動跳著。
抬起頭,翾渺對上少年那雙跟她一樣海藍的眼眸。
海藍中,有著細碎的光芒。
「!」
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褚冥漾放在翾渺頭上的手瞬間彈開。
「對對對對對對不起,不自覺就...…」
「呵呵呵……」
不知為何,少女突然發笑,銀鈴般的笑聲替寂靜的室內綴上光彩,卻讓困窘的男孩摸不著頭緒,「為什麼笑啊啊啊?翾翾!」
止不住笑意,彎成彎月的眼眸泛著淚光,翾渺直率地說:「因為你好可愛。」
「什!」
「連耳朵都紅了。」
「翾翾!」
潔白的蕾絲窗簾染上金黃色澤,隨風輕揚,如夢似幻。
靠在臥室門口,聽著客廳的嘻笑打鬧,黎櫻輕輕閉上雙眼。
原本是為了拿些東西才難得能在這個忙碌的時節回到黑館,整理到一半察覺到有人進門,於是她隱去了氣息,卻意外地聽見門外兩人的對話。
七年前的悲劇、自己的疏遠、翾渺的心情。
聽著姊姊訴說時平靜的口氣,往事隨著她的話語浮現心頭,一字一句都抨擊著自己原以為已經淡然的心。
她聽得出翾渺故意偽裝漠然的語氣。
七年前的事情,至今依然是整個雲翼族心中無法碰觸的傷痛。
但翾渺從頭到尾都搞錯了一件事情。
輕聲嘆氣,黎櫻有些無奈地勾起苦笑,頭靠著門微微偏了偏,「笨蛋。」
好聽的聲音帶著寵溺,消散風中。
黎櫻從沒有怪罪過當年翾渺的昏厥。
相反的,她很慶幸,慶幸當年只有自己扛起首領的重責。
翾渺應該屬於自由,她不該被這樣的重擔束縛住。
黎櫻只要她平安無事,這就夠了。
因為……
開啟移動陣,細碎的螢光從陣法往上飄散,黎櫻純白的裙角翻飛,眼裡是說不盡的溫柔。
她最喜歡姊姊了!
景色模糊,黎櫻跟著縮小的陣法一起消失在臥室。
門外的翾渺像是感應到什麼,倏地看向了臥室的方向。
「怎麼了?」褚冥漾問。
盯著臥室的門一陣子,察覺不到任何氣息,翾渺笑著緩緩回過頭,「沒事,或許是我的錯覺。」
現在族裡正忙碌著呢,小櫻不會在這裡的。
站起身,大大的伸個懶腰,翾渺眨著水靈靈的眼睛,「走吧!去吃晚餐!」
傷痛終有一天會變成風淡雲輕的回憶。
不論當年事件對於年僅十歲的孩子造成多大的創傷,她們都將收拾破碎的心、再次向前。
生為雙子,她們兩人打從出生起就註定為彼此牽動、相互扶持成長。
雲翼族,也正在年輕少主的帶領下一步步邁向曾經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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